【巍澜】界（八）
赵云澜觉得自己应该是动了一下，旁边的椅子被踹倒了，但事实上他自己没感觉，看到沈巍的一瞬间手脚冰凉，心都停跳了一拍。
这个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当他的大学教授，就呆在校园里，为什么非要跳出来惹这是非？
是沈致做了什么事情吗？
沈巍的母亲离世跟这些事儿到底有没有关系？
突然又不着边际地想道：沈巍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有来找过他吗？
郭长城听到声响从外间冲进来，看到沈巍也是一呆：“沈教授？怎么是你？”
沈巍也没想到是赵云澜，他明明听见赵云澜答应赵母说要回家吃饭的，这个点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沈巍也想过总有一天要面对面，但现在一定不是最好的时候，也离他预设的时间早了好多。
如果有得选，他希望赵云澜不会看见他在黑暗里的样子，甚至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最好能想起来他的唯一样子是少年时候。
如果不记得，最好路过他的埋骨之地也不停留。
沈巍低头扶了扶眼镜，低咳了一声，指了指对面头发染成灰白色的少年，朝郭长城笑道：“来娱乐场所把未成年的弟弟拎回去。”
对面的男生张了张嘴想反驳，沈巍回头扫了他一眼，他摸摸鼻子不出声儿了。
楚恕之从外面进来，赵云澜没回头，他只好喊了一声：“赵处。”
赵云澜看了楚恕之一眼，楚恕之冲他摇了摇头。
“赵处？赵云澜？”白发少年嗤笑了一笑，甩着手中的钥匙道：“我还以为某些人今天来是为了我，结果……”
沈巍什么也没说，抬腿踹了过去，熊孩子条件反射地捂住肚子往后跳。
“你知道我？”赵云澜向楚恕之打了个手势，楚恕之便开始搜这间房间。
“啧，何止我知道，我爸知道你，我妈还经常念叨你。”
楚恕之十分不满他的态度，冷笑地回了句：“你家要是不违法犯罪，老念叨一警察做什么？”
刚刚还嘻皮笑脸的熊孩子，听到这话拉下脸来：“这位先生，我妈死六年了，六年前赵云澜还不是警察呢。”
熊孩子表现得活泼过头，让人怀疑刚刚沈巍话里的真实性，但此时他沉下脸来，跟沈巍倒是有了几分相像。
“你们应该在出任务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沈巍伸手揉了揉熊孩子的头发，他不太想去看赵云澜此刻脸上的表情，只好看着在一旁的郭长城说道。
郭长城正准备回答，赵云澜截了他即将说如实回答的话，回道：“例行检查而已。等老楚检查完这里，没问题我们就收队了，沈教授是要回家吗？刚好顺路，我送送你？“
一晚上了，沈巍的目光终于落在赵云澜身上，很轻，像是在看一个很遥远的人，他笑笑说：“就不麻烦赵处长了，我还得把我弟送回宿舍。”
话音刚落，楚恕之检查完了房间没翻出来什么，赵云澜客气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一群人撤得干干净净。
门一关上，沈巍拍了拍熊孩子的肩膀，说道：”以后长点心，下一回我不一定还能护得了你。“
“你不去解释解释？"熊孩子问。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沈巍回道。
把事情处理完，又把熊孩子塞回宿舍之后，沈巍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从电梯里出来，脚步太轻，声控灯还没来得及响，在月色里，赵云澜手里的烟明明灭灭，见到沈巍时抬手敲了敲门，声控灯亮了起来。
沈巍远远就闻到浓重烟味，地上还躺了一堆“尸体”，他有心想过去把烟给掐掉，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静了片刻，声控灯见没啥动静，就自己关了灯。
“我们……咳咳收队回来在楼下遇到了沈致，聊了几句。”赵云澜的声音沙哑，很轻。“沈巍，你跟我说实话，你手里到底有没有人命，有没有沾不该沾的东西？”
在黑暗里，沈巍觉得自己没办法控制心里的一些欲望，想要说出来，想要靠近他，不想离开。
“没有。”
“你在查什么？咳或者说，你想要做什么？”
沈巍往前走了两步，晃了晃钥匙，声控灯亮了，他没回答，只是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呛了一下。沈巍我跟你说，你今晚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否则你就陪我睡楼道吧。”说完，赵云澜又低咳了几声。
沈巍忍不住，走过去抢过赵云澜手里的烟给掐了，才回道：“我在做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跟你说，但我答应你，以后会告诉你的。我保证一切都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下执行。”
“沈教授，交代清楚四个字，会写吗？不理解你告诉我啊，我给你解释一下。”赵云澜敲了敲门，压住自己想要咳嗽的声音。
沈巍一时有点恍惚，有一天赵云澜感冒了还非要给他补课，一边咳一边给他讲卷子，那时他怎么说来着。
“这里会写吗？不会写你告诉我啊，我给你解释一下。”少年的赵云澜满脸写着你快求我啊的得瑟。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少年沈巍的回答，赵云澜又说：“你要实在不好意思也行，你亲我一下，我就知道你不懂了。怎么样，这笔买卖可以吧。”
少年沈巍倏忽红了脸。
当时应该多亲几下的，沈巍想。
“沈巍？你的母亲，是怎么走的？”
赵云澜这句问话像是打破了平静的湖面，沈巍看着他不说话。
“咳咳之前你受袭击，他们在收集资料的时候，咳咳……是一年前，我特地回局里又看了照片，如果我没记错……”
他话还没说完，沈巍用很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赵云澜静了一会儿，接着不可抑制地咳了起来，咳了一会儿才停，开口的时候声音比之前更沙哑了。
“沈巍，这话是你心里话吗？”
不是。沈巍差点脱口而出。
“除了你，没有人敢管我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这可是，你自己之前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