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如故（一）
1、私设如山（划重点）
2、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事。
【壹】
时间大概久了，久到什么程度呢？
久到当看到这个衬衫的扣子几乎要开在肚子下，衬衫的衣角被十分骚气地绑了个蝴蝶结的人，此人站在不远处骚首弄姿了地给一个男人比划了大概十分钟，又跟旁边的妹子拉拉扯扯了五分钟。
沈巍还得犹豫了好几下，才能把路见不平吼几吼的赵云澜跟眼前这个流氓头子一样打扮的人，对上号。
这是一条仅容三四人并肩而过的小巷，左边是老旧的教师宿舍楼，右边是快要废弃的窄窄的菜摊子，在龙城大学附近。沈巍刚过来任教，今天还在熟悉路线，不小心就走偏了。
沈巍压了压手中教案的边角，正想上前打招呼，这时赵云澜回过头，看到了站在大树阴影底下的沈巍，愣了一瞬，接着朝他喊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堵着你路了咋的？走走走开！”
沈巍的手指停在尖角，低下头，匆匆从旁边过去了，经过赵云澜的时候，他感觉对方看了他一眼，但是他没有回头。
走了几分钟，但还没等他走出巷子，在转角的地方时，冲进来一队穿着警服的人，带头的那个警察上来二话不说先拿手铐出来把他铐在宿舍楼的铁窗柱上，没等他开口说话，提着枪急冲冲地往里走了。
等把相关的犯罪嫌疑人都捉到了，郭长城才得意洋洋地邀功：“赵处，你还说你神通广大！你让一嫌疑人差点跑了，人都在巷子口了，幸亏我把他铐在那了，不然怎么……”
“等等，你说嫌疑人？巷口？戴着细框眼镜穿着蓝色羊绒衫黑色裤子斯斯文文的？”
“对啊，你说现在的人……”
赵云澜伸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有心想多给几下，又担心沈巍的情况，只好狠狠地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等他到的时候才知道，沈巍已经被一起带回局里了。郭长城后脑勺又吃了几个爆栗，仍然没能平息赵处的怒火，他立即表示回头跟进这个事情，保证沈巍尽快办完相关手续出来，赵云澜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点。
沈巍踩着月色踏下警局的楼梯，冬天龙城的晚上有点冷，他伸手拢了拢领子，一边面无表情地回想起刚刚送他出来的警察说的：“诶不知道沈教授认识我们赵处，真是多有得罪。”
等闲易变故人心，但也有的人，行了千山万水，初心不改。
“怎么又是这种傻题目？是不是每个老师都爱谈理想？”年少的赵云澜趴在桌子上，随手挥了挥沈巍催他交的卷子。
“那这卷子你是做还是不做。”沈巍皱着眉，站在课桌前，也不去接那张卷子。
“做！那我的理想就是……拯救世界吧！”
年少的沈巍与成年的沈巍一起柔和了脸色，不自觉地弯了眉眼。
这时，一个人从旁边的柱子阴暗处走下来，顺手把已经捂热的外套给他从后面盖上。
沈巍回过头，看到赵云澜放大的脸，他抿了抿唇，敛了神色后退了半步，把盖在肩膀处的外套穿上。
除开傍晚时分，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面对面，沈巍发现赵云澜也没换衣服，就是把衬衣的扣子往上扣，解开了蝴蝶结，在外面加了件黑色的外套，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此刻站在警局门口的赵云澜，总算跟他少年时心心念念的那个男生，有一点点相像了。
时光可以治愈人，也使人的记忆流失，但都并不完全。
爱有爱过的痕迹，恨也有恨过的踪影。
赵云澜见他不说话，笑着一拍手说道：“那什么……要不然一起吃个饭？你肯定饿了吧！”
沈巍抬眼看他，问道：“你不解释下？”
“我傍晚在出外勤，现在在里面工作。”赵云澜指了指警局，并伸手把沈巍的外套拉链给拉了。“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妈老念叨你。”
“刚回来，房子也才找好，正准备安定下来了再上门拜访。”沈巍双手握在领口处，偷偷地拽住了刚刚赵云澜拉过的链子，仿佛借此能蹭得来一丝赵云澜的体温。
赵云澜看他的样子，忙打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然后自己才上了车。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怕冷啊。这些年在哪里呢？”
“什么？”沈巍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刚刚都冷得要捂手了，一直呆南方了吧。”
沈巍回过神，轻轻嗯了一声。
“想吃什么菜说！哥今儿做东，咱们呀吃顿好的。”赵云澜兴致勃勃地罗列了龙城的十大美食，八大菜系，和城中各金牌厨师。
沈巍侧目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了，才开口道：“不知道我爱吃的那家茶餐厅还在不在？”
有些事情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是讳莫如深，他们有一套既定的行事法则，底下该怎么做怎么做，但明面上还得拿块布盖上。
虽然大家都知道事情原本是什么，大家都不说，至少明面上还都过得去。但沈巍也不知道这些年在什么地方长大的，上来就强行一把掀开了那块布。
那家茶餐厅算起来是沈巍和赵云澜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赵云澜对那里没什么好印象，回回经过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沈巍冰凉的唇，上面还沾了茶香，以及沈巍的大眼睛略带惊讶地看着他，似在等他的一个说法。可是少年的赵云澜还没练得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红着脸仓促地逃了。
沈巍见赵云澜久不回答，伸手扶了扶眼镜，轻笑了一声，说道：“算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如送我回家吧。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一大早还有课，还要回去准备一下。”
赵云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脸上不显山不露水地顺着台阶下：“这样啊，那就只能下回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沈巍报了个地址，赵云澜在导航上按了一个“家”，按完了才反应过来：“你住这个小区？”
“刚搬进来。”
“难怪了，我说平时怎么没见着你呢，诶我跟你讲，巧了！我也住这里！”
沈巍笑了笑，没接话。
其实世界上哪里有这许多的刚刚好的巧合，这个住处，是沈巍找了之前熟识的朋友探听道赵云澜就住这里，才决定要搬进来的。
赵云澜已经在那开始介绍小区附近的情况，说着说着自己疑惑起来，随口问道：“这地儿离龙大挺远的，你怎么挑了这么个小区？”
“像我们这些大学老师，上班又不用打卡，所以选择住哪里，当然是性价比比较重要了。”
赵云澜点点头，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笑道：“那沈教授这么着急着想回家，怕是……”
沈巍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嘴角习惯性地往上拉，拉到一半发现没成功，干脆绷着张脸打断他的话：“没有。”
赵云澜顿了顿，正打算说什么，这时电话响了，他开了免提，还没开口，对方就扔过来一句话：“赵处，那个案子有进展了。”
赵云澜简短地回道：“行，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然后他转头对沈巍说：“我有个跟了很久的案子有进展了，呆会要回趟警局，我先送你回去。”
“哦不用，你在前面把我放下就行。”
赵云澜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又继续说：“本来还想去你家给你暖暖场的，只能下次了，对了你存下我的号码，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见沈巍摸出一个翻盖手机，他奇道：“没想到沈教授是个怀旧的人啊。”
沈巍按键盘的手停了，笑了笑说：“也不是，我不太习惯使用电子产品。这个手机还是学校必须要填个人资料，新买的。”
赵云澜点头，报了串数字，沈巍填了进去之后，输入法不太会使，名字半天输不好。
刚好到了小区门口，赵云澜停了车，看到他还在研究笔画，笑着拿过他的手机，调戏道：“不会用呀，不会用你倒是说啊，我教你呀！无偿服务！上门服务包君满意！”
沈巍一下手足无措，没上接话，等到赵云澜把名字打完了，他才想起来去解安全带，又想起来另外一事，问道：“你没吃晚餐吧？又回局里？”
“没事，我等下回局里泡面加个鸡蛋，完美！”赵云澜把手机递给沈巍，眨了眨眼。
沈巍没理他，也没接手机，而是伸手打开车门，边交代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给你。十分钟左右。”
说完也没等他点头，就往小区里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被小区的绿植完全遮住，赵云澜才收回视线，愣愣地看着沈巍的手机陷入沉思。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又仿佛已经想了很多，还没等他把其中滋味来回琢磨透，有人敲了敲车窗，赵云澜抬头看到是沈巍，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沈巍把手中的袋子递给赵云澜，并把手机拿回来，说道：“这是我下午做的饭菜，做完了才去上的课，热热就可以吃了。对了你的外套。”说话间，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在赵云澜的肩上。
外套险些掉下来，赵云澜连忙抱住，问道：“那你……”
“我自己随便再做一些就行，泡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说着沈巍微微低下头，伸手扶了扶眼镜。
赵云澜连忙摆手：“不嫌弃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那谢了哈！”
“不客气，你有事你先去忙吧。”沈巍把赵云澜往车里推了推。
那天晚上沈巍在路灯下站了很久。
有些人来时只是一阵风，却掀起波浪滔天，久久不平息。
日子不知多久了，等待也不知道有何意义。
但是夜晚的一件外套，便让所有的等待在冬日里盛开了一片花海。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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