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界（七）
时光滚了双方一身的尘土，再也不能坦率地说一句诸如“我很担心你”，或者是“你这么苦，分一些给我好不好”这样掏心的话。
赵云澜要不是气上了头，他可能还得要心理建设个好几年，才有可能在某个满街都铺满玫瑰花香的日子，含糊地带着点调情的感觉带出来几分这个意思。
现如今一开了口，情绪就泄洪似的，裹挟着无数个头痛欲绝夜晚里破碎的梦，轰轰地卷干净赵云澜的理智。
“沈巍，忌我，避我，恨我。都可以。但你不能多顾及下自己吗？”
沈巍看着气得浑身颤抖的赵云澜，他难以自抑地往前走了几步，到了赵云澜面前，手动了动，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嘶哑着回道：“我没有。”
没有忌你，避你，恨你。
赵云澜听懂了他的未竟之言，火气稍稍灭了一点点，他深呼吸了一下，正欲说话，此时突兀地闯进来一串铃声，赵云澜看也不看，直接掐掉了。
铃声好像叫醒了一下赵云澜，他顿了顿，终究没有把刚刚想说的话说出口。
场面十分安静，那串被掐掉的铃声又不死心地响了起来，赵云澜接了。
“喂你好。”赵云澜没看来电，上来先习惯性地回了句，等听清对方是谁后，微微站直了身：“妈？不是你听我解释啊，我在忙～好好知道了，我晚点回去。”
沈巍看着乖乖回答的赵云澜，只差立正敬礼了，抿唇笑了下，拢了拢衣服转身准备进浴室，此时对着电话那边怂成一团的赵云澜眼角扫见，快步走了过来，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拦住了沈巍的去路，还高难度地用接电话的那边手肘撑在沈巍脑边，沈巍的耳朵甚至能感受得到对方的温度，近到能听得到手机另一边人的声音。
“我刚从阁楼出来，你怎么把家里翻得这么乱，你在找什么？说说看妈知道不知道。”
赵云澜一愣，手机一滑他下意识地凑脸去接，堪堪把手机卡好，发现自己跟沈巍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唇与唇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赵云澜假装无意地擦过，假装自己在认真回答对面的问题：“啊，我在找一本子。”
沈巍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使呼吸尽量平缓。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沉沦下去吧，脑中总有这一个声音，去抱他，亲他，做你想做的。这一个声音未平，另一头又开始吼，你还有事没有完成，你想把他牵扯进来吗？让八年前的事情再重演吗？
赵云澜完全不知道沈巍的心理活动，他还努力地想着怎么再自然地往前凑一点。
“是那本署名沈巍的本子吗？”
太近了，沈巍听到自己的名字愕然地看向赵云澜，最后一点距离终于破了，呼吸交融，赵云澜下意识地舔了一下下唇，撑开了沈巍的唇。
这边在打得火热，电话那头完全不知情，径自说道：“你做手术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着这本子，我当时就帮你收起来啦。不过，半本都浸了你的血。字都看不清楚了。你要我等下去找出来给你。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这声音把沈巍的理智塞了回去，他伸手一撑，把赵云澜轻轻地推后了一点，刚刚就摇摇欲坠的手机啪一声掉地上，把对面的人吓一跳，安静得听到她在连问：“怎么了？云澜？”
赵云澜弯腰把手机捡起起来哄道：“啊没事，刚刚不小心滑了一下，手机摔了，人没事，真的，好我知道了，今天晚上回家吃饭，您记得把那本子帮我找出来哈~好先这样，拜拜。”
等他加快语速结束对话时，沈巍已经进了浴室了。
沈巍没想到一出门看到赵云澜靠在门边，一边飞快地回着各种信息，见他出来，说道：“我去趟医院附近，顺便把你载过去看看肩膀的伤。”
抬头一瞥见沈巍想要拒绝的表情，又说：“哦，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快点我赶时间。”
沈巍只好收拾收拾，跟着他下了楼。
赵云澜说送，就真的只是送到，被一通又一通的电话催的火烧眉毛似的赶，把人放在医院门口就走了。
沈巍站在医院门口目送赵云澜的车离开，这时他接了一个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凝：“知道了，我会到场的。”
郭长城穿着件薄卫衣，抖成个筛子站在一片阴影里，他不断地来回走动，这时，从停车场那边下来两个人向他走去。
楚恕之人在一米开外，就把手里的外套向郭长城一扔，严严实实地盖了郭长城一脸，郭长城把衣服拨开穿好，楚恕之才开口道：“大冷天的，你是觉得自己不够显眼是不？还穿个小破单衣出来。生怕别人看不见你是不？”
郭长城委屈地一扁嘴，反驳道：“我这一下午到处跑，来不及回处里拿外套。”
楚恕之：“来不及不会随便路边买一件？我看就是存心的。”
赵云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老楚你这情商怎么活这么大的。小郭，汇报下情况。”
说完话他条件反射地去掏烟，已经冻僵还没回暖的郭长城速度跟不上，拦不住他，楚恕之就没想过拦，赵云澜长吸了口烟皱眉看向郭长城说：“怎么了？说话呀，我这跟我妈交流人生问题的重要时刻被你们叫出来，还没来得及拿东西呢。要是拿不下来重大关键线索，我就煮了你。”
“我们接到线报说在金辉煌娱乐城A610房有人进行毒品交易。交易人是沈致，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亲自上场。”
“现在什么情况了？”
“还有十分钟，现在人还没到。我已经布了两条线，一条留意里面的信息，一条在外面负责截住去路。”
赵云澜一愣，打量起郭长城，眼前的郭长城虽然仍带有一股子青年的青涩，但谈起正事的时候，一脸的认真和严肃，他感叹道：“长城啊……你长大了。”
郭长城被夸得一脸蒙，他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怎么回，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谢谢处长夸奖！”
楚恕之在旁边忍不住笑了一声。
十分钟后，收到里面的指示，赵云澜一脚踹开门：“警察！别动！”
这里房间里屏风后站起来一个人，楚恕之喝道：“什么人！别动！再动我开枪了，双手举过头顶。快！”
赵云澜跑到屏风后一看，愕在原地。
“沈巍？”